本文由高仿字画网www.gfzihua.com 发布!    2016年8月18日

    前些年我有机会去了山东淄博，因而得以访问蒲松龄的故居。所谓故居就是一个典型的民房。门楣上一块题为“蒲松龄故居”的匾额，它只能算是一个寒士的陋室，“故居”的名称似乎堂皇了一点。
    他小时家庭清贫，请不起塾师，由他的父亲亲自授课。据说他非常聪明，十几岁时应童子试，就取得了县、府、道三个第一。但这不是“功名”，给他没有带来任何物质或名誉地位上的好处。以后他又多次参加官方的考试，但一次也没有中，直到四十岁时他对仕途完全放弃了希望才安心当寒士。这时他得谋生，只有到乡里一家名毕际有的大户去当塾师，为这家教育几个孩子。这位毕际有据说富裕风雅，很赏识蒲松龄的才学，而他家的藏书很多，蒲松龄也觉得可以在这个环境里栖身。他在这家一口气教了三十年书，回到家里时已经七十岁了。
   他的这三间陋室的陈设很简单——现在也仍保持原样：他在毕家教家馆时用过的桌、椅、榻，几件明代的旧家具，在南窗下书桌上的两方端砚，再就是他所癖爱的、朝夕相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几块石头：巍峨的灵璧石，玲珑的三星石和形似蛙鸣的蛙鸣石，这些大概就是他的“收藏”吧。这种陈设倒是“古朴”，但所呈现的气氛却是“萧斋瑟瑟、案冷凝冰”、“灯昏欲蕊”。他就是在这种气氛中创作他的《聊斋志异》的。
    在他去逝的头一年，一位江南画家为他画了一张肖像，现在还挂在正房“聊斋”那个匾额的下面：他头戴顶子，身着公服，手捻银须，是一副道貌岸然而又略带玩世不恭的样子。因为他一生没有得过功名，不过是个凡夫俗子，没有着公服的资格。我感觉这就是中国文人的性格与可悲，虽然一个一生没有发迹过，身居陋室的寒士，虽然已经看透了世事，心中依然还是想往着功名。但仔细看他在画像上端所作的二则题跋说明了他着这样穿戴的用意。一则曰：“尔貌则寝，尔躯则修，行年七十四，此两万五千余日，所成何事，而忽已白头，奕世对尔孙子，亦孔之羞。”大概的意思是：你相貌堂堂，身长玉立。已经七十四岁了，合25000余日，做成了什么事，却已满头白发？日后对你的子孙，孔夫子也为你感觉羞愧。另一则是：“癸巳九月，筠嘱江南朱湘鳞为余肖此像，着世俗装，实非本意，恐为百世后所怪笑也。松龄又志。”
    这两则题跋实际上是蒲松龄对他自己一生—— 他的性格和人生态度的总结，是对他所处的社会的批判和对社会统治者的讪笑和蔑视。这可以说是他最后写的一篇“志异”，只不过这篇作品的主人公是他本人。其中他对自己也作了略带自嘲意味的描述。但这又何尝不是中国过去许多“知识分子”的写照？